傷的一種
黃昏在殘杯里被父親一飲而盡,
他的嘆息月光聽得一清二楚,
沉默寡言的母親納著鞋底,
墻上的時鐘滴答滴答走著。
父親耕種的評書一茬一茬還在收獲著,
母親的叮囑一次一次放在行囊里,
灶臺邊曼陀羅的枝總是刺痛母親,
而麥田里啟明星扶不直父親彎曲的背影。
大地的相框太冰冷,
每一張都冰封著我的思念,
沒有炊煙的日子我的心始終在飄泊,
茅籬邊的風在旅程上。
蛐蛐在異鄉把我的夢叫醒,
以后我總是失眠。
秋雨淋濕了一窗燈火
走進一片楓葉以后就失眠了,
燃燒一壺米酒對酌一個離去的背影,
一陣風在青石街刻碑一個名字,
黑黑長發里的聲音隱約在呼喚。
是一朵紫丁香的痛種植了記憶的痛,
手心里的溫度,回眸的溫度,
在雨夜里逐漸變涼,
一把傘下走過的是陌生的人。
臨摹墻角苔蘚附著的一封信,
破碎后只有一窗燈火讀懂。
窗子關著拾撿不了丟失的歌聲,
目光縫補不了一段遠去的時光。
沒有問侯擦拭旅程,
秋雨淋濕了一窗燈火。
手寫的情信
一滴淚饋贈了一個雨季,
一句話不表達,
從綻放的花沉默,
結成了果子墜落。
秋天從一枚楓葉開始,
忘記萌芽的心事,
一雙純情的眼睛綴滿了星星,
一直刺繡一幅鴛鴦的圖案。
信封里的一座新房,
原封不動的珍藏,
剪紙楷書的我,
下筆前握得我溫暖如春。
記憶喊疼的時侯
記憶喊疼的時侯,
酒醉麻木的是漫長的雨夜,
一條魚觸動了,
蘆葦隱匿于沼澤的心事。
有時簡單的只有一灣清泉水,
潤一潤青蛙的歌喉。
如果可以喚醒沉睡的殘磚碎瓦,
拼湊出一支公主出塞的馬隊,
你深閨的幽怨在落雨的江南,
我的癡語在漠風勁吹的塞北。
其實我的初戀沒有主題,
就像公主的名字,
被牧羊人卷在了老旱煙里了,
不一定鐫刻在哪一朵流云。
也看不清蜘蛛迂回曲折的旅程,
命里精心編織的網,
只有風能幫助脫逃。
習慣記憶
沿著老榆樹曲折的脈絡撫摸,
手皴裂了堅持的守望不言不語,
呼喚站在山杏枝柵欄這頭,
你的門窗緊閉著。
摘柵欄上的黃瓜充饑我還是餓,
村路邊成熟的曼陀羅拒絕了,
我詩意的問
刺痛了一行憂郁的足跡。
在老井的轆轤上提上的一段記憶涼涼的,
從前總是在炊煙升起時回家,
遠遠迎我的大黑狗丟失在河岸邊,
使終走不出媽媽的視線里。
那慈祥的目光溫暖我,
每一個清寂的日子,
拔一簇衰草掬一捧新土,
灑一杯陳酒。
親吻關于你的點點滴滴,
淚眼模糊了遠去的背影。
與一片秋天的玉米地理論
玉米種子是我的,鏵犁是我的,
玉米是我春天耕種的,
布谷鳥證明。
幼苗是我的,封壟后也是我的,
汗水給你,那一片玉米地。
走在田間路上,
抽穗揚花的香味,我也想索要,
風跟我爭寵,我爭不過風。
月夜澆水,
月光灑落在玉米地上,
那存儲銀子的錢莊,我饋贈給嫦娥。
不久后,場院里金黃的玉米堆積如山,
我可以和月光做一筆交易,
能不能讓我在夢里,
給神話里的那個人做嫁妝。
蘋果從蘋果樹上掉落
這個過程,
被通過枝隙的夕陽的余光,
正好發現。
一陣微風也穿過枝隙,
輕輕搖晃一只熟透的蘋果。
砰!——
風把一只蘋果搖落,
蘋果落進一叢野菊花里。
蘋果樹下掩埋著我的父親,
這棵蘋果樹正是他栽植的,
我的愿望是,
掉落的蘋果能把父親驚醒。
一只雄鷹在村莊的上空盤旋
西大河的河堤上,
一只母雞慌慌張張的,
往村莊的方向奔跑,
它的后面領著一群小雞崽。
母親也慌慌張張的,
打開柵欄門,
一邊放進老母雞,
一邊數著小雞崽。
這是多年以后,父親和我說的一段情節,
我只能望著墻上母親的照片,
母親故去了好多年,
村莊上空已經沒有雄鷹在翱翔。
中秋之我
月餅,桂花酒,月亮,
不知道如何轉換,
神話從雕花的窗欞里鉆了進來,
用八仙桌上的酒杯迎接。
斟滿酒,不能一飲而盡,
在一杯酒里,等月宮的門打開,
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呼喚我,
失眠就是因為等待。
美好的憧憬,先在心里打好草稿,
一間茅草屋,在月落西山時,
木柵欄門始終開著,
炊煙裊裊升起,證明我在塵世。
母親的傷口
柵欄邊,成熟的曼陀羅,
刺痛了母親的手指,
灶臺里,成熟的曼陀羅燃燒著,
母親煮出來的晨曦與黃昏。
母親不說,我不知道母親的疼,
一生也沒有拔出來的刺,
后來,我不歌唱,
記憶里我的嗓子啞了。
我的淚從那年的臘月,
一直流到了清明,
清明淅淅瀝瀝的雨,
萌芽了母親墳上的青草。
祭掃以后,青草的根,
刺入我的內心,
母親,你陳年的傷口,
開始痛在我的心里。
作者簡介:高堅,蒙古族,作品先后在《農民日報》《星星》《四川文學》《草原》《內蒙古日報》《時代文學》《詩林》等報刊雜志上發表,并多次在全國獲獎和入選各類選本。
審核:文子 | 責編:王芳 遠岫 若谷 | 編輯:陳麗 | 圖片: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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